仿生浣熊。

【王相】纷纷求不得。

民国paro,BE

不是故意赶上情人节的🥲

又是合作做饭产物

有一点点未珊瑚



 

0

 

 

欲星移,海境鳞族鲛人一脉佼佼者。少年时同挚友北冥封宇一起长大,随后出海境游学,留洋归国后在首都名校任教授,政经商文无一不通,又擅音乐,尤其钢琴。在首都留任时已有心投身改革,曾为建立形象便于获取信息,与海境未氏之女未珊瑚协议结为夫妻。故乡海境改革伊始时兴办大学,应邀归乡担任校长,未珊瑚自愿留在首都。后时局动荡,斗争加剧致其身份逐渐暴露,与未离婚以保证其安全,同时卸任海境大学校长,再次离开故乡。此后一直逃亡在外,据传曾拒绝海境情报机构提供的逃生机会。遭到追杀期间创作最后两部作品,之后销声匿迹,流离不知所踪。

 

 

北冥封宇,海境鳞族鲲帝一脉。出身军fa家族,欲星移出海境时已继承家族,统一海境。受欲星移理念影响,虽知其艰辛却仍支持改革并执意兴办海境第一所大学。后海境动乱割据,几番流离波折,亲友离散,终至平定。海境百废待兴时得人转交欲星移最后一部策论,以之为纲领贯彻执行,终至家国安泰,海晏河清。此后退居幕后,往他乡游历。

 

 

 

1

 

 

欲星移和未珊瑚是同路回家的。

 

他们的身边,有很多人一起走着。宴会刚刚散场,这群余兴未消的文人们还在互相投掷着话匣子里的毒辣句子,这是他们特有的交往方式——按照平时,欲星移是逃不过这番唇枪舌战的,即便不加入,也免不了被几只冷箭命中。但今夜,这些平常喷溅惯了的字眼都如水流般聪明地绕开了他。只因为他身边有未珊瑚。 

 

人们渐渐都到了他们身后,窃窃私语:你看欲教授与太太多么般配。金童玉女。多愁善感的国文系讲师润湿了眼眶喃喃,啊,如此浪漫的夏夜,温柔的都城的深夜,走在街上的相爱的年轻男人和女人。喝醉的英语系教授在他身边昏昏然地背诵起《仲夏夜之梦》。

 

而欲星移和未珊瑚走到了家门口,向众人一一道别,率先地结束了众人眼中这美丽的夜晚。手松开了。

 

穿过小院的时候,未珊瑚问他:"昨日我看了一半的书,你放哪了。"

 

欲星移说:"替你收起了,今天有客人来访。"

 

他走在前头,打亮门厅里的灯,光从他的肩头越过,照亮庭院里的未珊瑚。

 

"不进来么?"他问道。

 

未珊瑚站在昙花丛前,点燃一支烟。"不急。"她说。

 

未珊瑚终于上楼来的时候,欲星移正站在窗边,一个很适合抽烟的姿态,但是并没有点烟。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院子。而未珊瑚也并不在意。她甚至不在乎他的存在。书房很大,足够他们割据一方而互不打扰。未珊瑚看到自己读了半卷的那本书躺在沙发上,甚至翻到了前几天她看的最后一页,书页间夹着一支欲星移的钢笔作为书签。她低头去看那个页码,没有任何痕迹,显然欲星移丝毫无需标记就能记住这些无意义的数字。

 

他若想待人好就是如此轻易。就像当初他提供给未珊瑚一个逃离家族联姻和被妻子的身份永世囚困在海境的机会一样轻易。但这种好只有唯一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需要。此刻欲星移的需要很明确,让未珊瑚继续读这本被暴露于天光之下会立刻给他们两人都招致灾难的禁书,只要她不去打扰他;就像当初他也坦然地告诉未珊瑚他的需要一样:我并不爱你,我也知道你从不认同我的理想,我只是需要一个妻子,来塑造一个稳定、安全、值得都城决策机构信任的形象。

 

未珊瑚答应了,后来她渐渐有点恨欲星移,因为他将对她的需要如此直白地摊开,也如此直接地表明不需要在此之外的任何情感付出。

 

她并不清楚欲星移这种未雨绸缪的拒绝究竟是否扼杀了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一丝情愫。但是她最终选择接受这份交易,不仅因为欲星移开出的条件在利弊上绝对占据上风,而是因为她也能未雨绸缪地看到,欲星移很快将以某种形式离开她的人生,暂时或永久,而未珊瑚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长到她毫不怀疑自己一定能见证欲星移的终结。

 

他们隔壁的宴会还没有散场,翩翩的舞曲从夏夜燥热的空气里柔和地荡开。

 

但是,未珊瑚不能否认,在那么一些短暂的片刻里,她会抛弃这种冷酷的预见,暂时性地忘记欲星移与她之间从身份、政见到价值观上的无数分歧——就像此刻。

 

她裙裾下的脚轻轻打起拍子。她在心中说,欲星移,来和我跳一支舞吧,这样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在你的葬礼上给你送一枝花。但不能太好,至多是一根狗尾巴草,因为你从未爱我,也从未给我爱你的机会。

 

但是欲星移没有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在玻璃窗上,那是弹琴的手,写文章的手,偶尔握枪的手,那指节轻轻碰撞玻璃的声音像冰块落在香槟杯里,和着音乐的节拍,无比自然地轻轻敲打着,像是模拟着弹钢琴,他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像是陶醉在这乐曲里。

 

隔壁的乐曲进入高潮,他的敲打却逐渐有一搭没一搭,七零八落。若是他手下的不是玻璃窗而是真正的钢琴,此刻的乐章一定已经残缺得不堪入耳。

 

而月光落在欲星移的眉目上,他看上去很快乐,快乐得像是醉了。

 

未珊瑚冷冷地看着他。她知道欲星移在做什么,在他们屋外或是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一定有一个海境人在飞快地记录下欲星移手指在窗玻璃上的每一下敲打,而这份残破的乐曲很快就会变成关于都城局势的关键消息,呈在远在海境的北冥封宇桌上。

 

而令她痛恨的是,她甚至明白欲星移那快乐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因为欲星移从不对她掩饰自己对北冥封宇的感情,也从不掩饰这份感情的无望。所以就连这也能让你快乐吗,欲星移?

 

她残忍地想,他迟早有一天要为北冥封宇粉身碎骨,但是他活该。这一刻已经脱离了恨或嫉妒,她几乎确实是在落下一个诅咒,为她和他和他之间一切轻贱的见不得光的感情。

 

你所执着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海境的明天,还是为了你的爱,欲星移,你敢回答吗?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你终于会付出代价,不是现在,但也不会是很久以后。未珊瑚差点想要冷笑,但她用尽最后一点仁慈,忍住了这样尖锐的质问。

 

一曲终了,欲星移睁开眼睛,而未珊瑚从书页里抬起一双冷淡的眼,对他说:"给我支烟。"

 

欲星移说:"你抽太多烟了。"

 

"不要紧,我还是会死得比你晚的。"

 

 

 

2

 

 

一别经年,欲星移坐火车回到海境时倒也没有什么离愁别绪。到达时才刚过中午,他先是经历过火车站夹道列队的各种欢迎,寒暄应酬后又被负责人领着参观了校舍,紧接着又是推辞不掉的晚宴。这一顿接风洗尘后终于安顿下来,欲星移几乎恍惚地坐在厅中,放空着数头顶的玻璃吊灯折射出的光晕。

 

首都的书房里也有相似的一盏灯,在有一些不得已而醉醺醺的晚上,他也这样盯着吊灯出神。他想到一卷夹着钢笔的旧书,一些朦胧的舞曲,手指敲过玻璃窗时一点冷硬的触感,那也许是一个夏夜,也许是另一个冬天或秋天的黄昏,也许是许多个,每一个。

 

恍然间还有一点缭绕的烟雾,上面是未珊瑚美丽的眼睛,满含着讽刺,那是对他的指控,指控他胆敢亵渎爱情,自己的别人的,燎原的或未及萌芽的。而他如今已在雾中决然地走上了钢丝,抛却一份高悬着的预感,像飞蛾扑火,渴求有一日真能到达终点,好在彼岸的烈火中开花结果。

 

海境没有首都冷,但临近午夜时分欲星移还是被冻醒。学校提供了独栋的洋房,但应他与学生同甘苦共进退的要求,里面没有装暖气。他睡得早,此时在一床没有温度的棉被里倒不感到手脚冰冷的恼火,只是心知无论如何大概也睡不着,便干脆起身去书房。都是读书时留下的小毛病,写作时废寝忘食,爱喝咖啡苦茶,思绪紧绷又浅眠,诸如此类。

 

他把书房的椅子搬到床边坐着,没开灯,只是看着窗外出神。今夜,他的最后一个客人将会秘密来访。

 

 

 

北冥封宇左手一撑,轻盈地翻过小院的墙头,落在草地上悄无声息。他方才抖落大衣肩头的细雪,抬头看时发现二楼多了一盏灯,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颇有一种儿时翻墙回家被抓包的局促。

 

窸窸窣窣是人走楼梯的动静,一点光由远及近,欲星移端着一盏小风灯下来给北冥封宇开门。人一进门,北冥封宇兜头就把大衣给欲星移披上了,还要接过他手里的灯,仔细地掖紧衣领将人裹好。他比欲星移高一些,于是衣摆结结实实地盖到脚踝上面几寸的位置,里头还带着熨贴的体温。

 

这时北冥封宇才去搂他,先是揽过大衣里薄削的腰,一挑眉又去攥住衣襟里探出来的那截指尖,最后变为一个紧密热烈的拥抱。

 

“师相…那里不给你吃肉吗?”北冥封宇摸着人的脊背简直心疼,贴在他耳边闷闷出声。

 

欲星移听得无奈,但无由地提不起力气挣扎。大衣里对方的体温让他过早地丢盔卸甲,自暴自弃地沦陷在这样的拥抱中,原本挺直的脊背被摸得一点点松懈下去。仍然没有人开灯,只一点光在案几旁摇曳着,墙上的影子也交换一个暧昧缠绵的吻。两人彼此沉湎,而思念匆匆蔓延,浇灭了昏黄烛火。

 

 

 

卧室的窗帘紧闭,老式的床帷也彻彻底底地落下来。此时欲星移终于浑身热起来,整个人陷在柔软厚实的床褥中,感觉浑身是蚀骨的圆满,仿佛一切在此戛然而止也不会有遗憾。北冥封宇吻得郑重又真挚,从嘴唇直到眉骨,一下一下,以此寄托满盈的爱意。他的鬓发居高临下地从颈间垂落,忽然沉声问道。

 

“师相可会告诉弟子,自己的第一个学生…如今身在何处?”

 

炽热的吐息拂在耳畔,欲星移的眼睫颤了颤,如同被烫了一下。总有这一天的,他的希望总要传达给北冥封宇,好在太多东西都可以借由此情此景掩饰。他喘着,无措地装作受不了,缠绵地拥紧他,“…我说他…如今身在海外,一身轻松,嗯…快意潇洒…”

 

“孑然一身,谈何快意?” 北冥封宇难得有如此紧逼的时刻,随后又像突然泄了气,低头紧紧抱住了欲星移。他不是他最聪慧的学生,却在此刻如此善解人意,两人紧密相拥,再无可转圜地被最炽热的希冀烫伤。他坚持要诉尽衷肠,又突然如鲠在喉。 “明明是缺少一人相伴。然而此人肩上重担难以卸下,故而此学生只可孤身遥望,天各一方,惟愿自己愚钝不为他多添烦恼…”

 

“又希望此番心意热切,真能换来此人片刻休憩。”

 

 

 

那一晚欲星移心中五味杂陈,却睡得很熟。怀抱温暖而安稳,他总任由自己不设防而沉沦。朦胧间他记起,以前年少时似也少有这样温暖相拥的夜晚,而此后亦如此。他们总将聚少离多的。

 

此夜安逸,仿佛从今往后,再无此刻。

 

 

 

3

 

 

欲星移一共留下两份手稿。

 

消息闭塞,没有人知道他最后身处何方,也没有人能确认他是否真的死去。但是报道上终究白纸黑字地写道,那两篇是他的遗作。

 

第一份是一篇非常官方的策论,逻辑严谨,言辞缜密,写尽了欲星移终其一生作为学者对故乡海境制度的研究与针对改革方向的策略,精彩之至,不带丝毫个人情感。这是欲星移数十年所学之精华,也是其一生理想之集成。

 

这份策论最先到了北冥封宇手上,由其在乱世中贯彻,途中各种艰辛此处不表,终于海境一日日清明起来。这份手稿如今被奉为纲领,原稿存放在海境大学校史馆中。期间北冥封宇培养了继任者交托权力,独身离开了海境。

 

第二份是一出剧本,名叫《缺弦琴》,是一部喜剧。故事讲述一对年轻的爱人因一架破损的钢琴而结缘,机缘巧合下相知相识,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圆满成婚,相守一生。小道消息说,欲星移就是在寄出了这份剧本后音讯全无。

 

这种音乐与话剧相结合的演出形式在当时十分新颖,据剧团透露,欲星移寄来的手稿中连琴键破损的位置与如何弹奏都写得一清二楚,而琴键虽然破损,欲星移的编曲方式却让它听上去独具特色,丝毫不像是缺损了音符。如此,欲星移作为音乐家和文学家的洋溢才华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剧目大受欢迎。

 

掌声几乎掀翻屋顶,观众们热切又憧憬地看着两位主演在旧钢琴边互相依偎,乐曲从指尖下淌出,诉尽终于团圆的浪漫热望。情至浓时两人应着曲子唱起来,歌中满含爱意,而此后紧握住彼此的手,再不会分开。

 

北冥封宇坐在欢笑的感动的人群中间,听到欲星移在那架缺键的钢琴里一遍遍重复着,演员的指尖下跃动的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暗语,熟稔得不需要对照,那是千万人之中欲星移唯独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以这样的方式永远流淌在歌中。

 

——“来找我。” 

 

——“活下去。”

 

音调不知何时起始,缺漏的音符反复又反复,北冥封宇也分辨不出语句的顺序,只是在一片笑语和掌声中捂住了脸,泪流满面。

 

 

 

4

 

 

师相,海境如今一切都好,我也退居幕后。虽不在海外,却也如你希望的一身轻松,快意潇洒。只是你不在身侧相伴,难免有孤单的时刻。

 

今早我在街边买一份小报,看到其中日期于是明了,如果你还在,应该是四十五岁了。那么我也该是一样的。师相,你若听见这话,会否笑我记忆衰弱,又会否戏谑,你我最后一面时尚还年轻,于是得以留存一些意气风发的印象?

 

师相,你所著策论已经转达予我,得其相助,省去许多事端。然而我总想,一个师相又能抵过多少份策论。我知你为何拒绝接应的人,是要护海境清明。来人以手稿复命时我即知晓,你再不会回来了。师相,你我年少时曾相许一同筑梦,如今只余这一纸策论,梦成时我能否算你食言?于我而言,他们终究救错了人。

 

为双方安全,你从游学时便不再与我书信往来,我知晓此为避嫌,以免海境引火上身。如今只是遗憾,思念浓时竟无书信寄托。师相,那策论上的一纸便签,竟是你仅存的予我一人的亲笔。上书见字如晤,又书勿念,我却只做到前者。师相,见字如晤。本是寻常问候,此时再补一句,不知你还能否听见。

 

你我分别前在办公室大吵一架,你坚持要离开,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再回到海境。师相,我究竟不知你是否早已料到自己终于一去不回,又是何时定下决心。再后来你便不告而别。我从未觉得你是赌气,只是时机到了,对吗?将心比心,时局如此,你我终究无法有一场盛大告别。不为其他,只因情之所至,挽留只是徒增伤感,而离别终究难免。如此,无有信物,也是免我睹物思人罢。师相用心至深,我都知晓,亦不怪你。

 

有一事师相或许不知。你走后,海境小报不知从何得知这场争吵,竟说我二人因教育发展问题不欢而散,我便成了排斥新式思想的du裁者。不过也好,倒替我们撇清了干系。

 

初春时我曾去江南看雨,苏堤春晓,断桥残雪,果真不负其盛名。师相可还记得,有一年皇渊与宗酋曾经相约如此同游的,我记在心中,当时念着与师相退居幕后时也要携手共去。只是物是人非,待时局平定,竟只余我一人。

 

我非文人雅士,难像师相那样在雨中吟诗作乐,言辞拙劣,甚至不能尽述所见。江南细雨确实是海境没有的景致,可纵使美极,烟柳画桥,我终于无人共赏。恕我难免痴心,倘若一双爱人真能相通,愿是在此刻我的眼中。时近清明,我无处凭悼,又心存侥幸,只望师相永远不要来为我引路。

 

师相,你最后写的那部戏我已去看过了。我错过了首演,又一拖再拖,巡回至第二轮时才胆敢去看,如此胆小又矫饰,你笑我罢。我听得虎头蛇尾,后半段的情节一概含糊,实在算不得上佳的听众。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会的。

 

大概是这几年安定下来,我竟错过了琴音起始的几节,临近中段才听清你的言语。究竟是哪一句在先,我难以确定,几番咀嚼含义,语序不同原来表意亦有差别,可见师相文字功底之深。到底不复年青了,还望师相放慢脚步,待我来寻。

 

师相,我仍有许多话想说。我们从来知晓此道艰辛曲折,我曾企盼的是彼此扶持,共同进退。如今方知年少多么幼稚,乱世洪流怎会顾及一厢赤诚。你一贯沉稳聪慧,应比我更早想通,因此我猜测,你在很久之前也许早有这样结局的预感,却心甘情愿。你究竟为何舍生,又为何忘死?有一晚我望你的眼睛,便知你我所求远不止苟全性命于乱世。后来聚少离多,再未及向你亲口问起。你我鲜少说爱,亦不谈情,此为我之憾事。难道命运如此,直待生后才要有回音?太残忍。

 

书不尽意,一番不知所云,好似全然忘了师相所教导之文法。

 

别亦良久,拳念殷殊。务望自珍。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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